要论近年来最受关注的80后作家,来自东北的班宇算得上一个。2018年9月,班宇出版了首部小说集《冬泳》,他的作品不断出现在各大文学期刊上,无论是文学界还是大众读者都逐渐注意到这位来自沈阳老工业区的青年作家。易烊千玺在社交媒体上晒出《冬泳》封面,并称这本书的阅读体验很奇妙,“里面的人很不一样”。之后,《冬泳》一再加印。去年举办的GQ十周年庆典,班宇凭《冬泳》获得年度新锐作家称号,和一众明星一起走了红毯。
《冬泳》之后,班宇的第二部小说集《逍遥游》近期问世。标题之作《逍遥游》曾是《收获》文学排行榜短篇榜首,近期公布的第六届郁达夫小说奖候选篇目中,《逍遥游》也名列其中。作家李陀评论:“班宇把一种十足暧昧的原生态生活原封不动地摆在我们眼前,《逍遥游》让我联想到小津安二郎。”《收获》编辑部的评价是“班宇就像是从巨大的崩溃中幸存折返的人,他掌握着满手的细节,慢慢陈列一些,又藏起更多。一段翻滚着尘世悲欢的穷游,既看山河风景,也探幽微人心。”
成为小说作者之前,班宇做了将近十年乐评人。随着杂志衰微,乐评的空间越来越少,班宇也觉得自己的写作遇到了瓶颈。2016年,30岁的班宇参加了豆瓣阅读征文大赛,“朋友问我要不要参赛试一下,刚好那几天在一个工人村朋友开的小饭馆聚会,我就想可以从自己最熟悉的工人村开始写起。”
在班宇眼中,乐评和小说写作没有什么共通之处,硬要说的话,可能是二者都需要大量汲取经验,前者聆听,后者阅读。过去,他一度认为写作是可以对抗时间的,后来渐渐发现,文学作品也有自己的期限。“写作并不是寻找读者的过程,而是逐渐失去读者的过程。”读者或市场并不能成为写作者的核心驱力,好的作者也许必须抱着迎接失败的决心,跌跌撞撞,输给读者,输给时间,输给写作,最后再赢回自我。“对我来说,写作不是竞技体育,更不是要去跟谁掰手腕。写作也许是在海边堆一座沙的堡垒,然后退后几步,等待海水冲刷过来,将之覆灭。在潮汐来临之前,我只想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逍遥游》中收录的七篇小说的创作时间与《冬泳》互有交错。临近出版,班宇又重新修整了一遍,多是细节之处,改动不少,但整体结构变化不大。“之所以选择这些篇目,是我在重读时,觉得它们尚能信任,有些韧性,不止于虚饰。”他说,在之前的写作里,自己尝试成为一位泳者,维持着某种精妙的平衡,向着彼岸,游过此季;如今,无论暴雨亦或潮汐,席勒的叙事长诗《潜水者》或许更为贴切,泳池必将化作深海,“泅水者已无踪无影,大海上面是一片寂寥”。跃入其中的人,有时可以返回,有时则不能。在《逍遥游》中,他努力呈现的是每一个人在俗世生活中的自由渴望,是生活缓缓显露的真实样貌,其中既有对叙事、写作手法的探索,也有对更长时间跨度的历史回溯。
“文学,或者写作,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生命角色?”在《<逍遥游>创作谈》中,班宇写道:“也许不过是一束稻草的影子,没办法攀附,更谈不上拯救了,只是在漫长的、趋于空白的时间里,人与自己做的一点游戏。但至少,它可以让我在那些狭长曲折的夜晚,雷声隐隐的清晨,走得稍稍轻快一些。”
谈及自己的“出圈”,班宇说,对一本书来说,自己是作者,读到的人是读者,无论是从哪种渠道知晓这本书的读者并没有太大区别。“很多读者的提问很有水平,完全是针对文本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困惑。有些人会说自己是因为易烊千玺的推荐很认真地读了这本书。听到这样的反馈,我挺高兴。如果这样算是‘出圈’,希望可以多‘出圈’。”